惡夢。

秋風清,秋月明,落葉聚還散,寒鴉棲復驚,相思相見知何日,此時此夜難為情。

入我相思門,知我相思苦,長相思兮長相憶,短相思兮無窮極,早知如此絆人心,何如當初莫相識。
-李白《秋風辭》

今天天氣很好氣壓很高,用宋玉的說法叫「有風颯然」,可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,果然是庶人安得共之。

昨天晚上作了個夢,我盪啊盪的飛回了台灣,身體很不舒服,明明該去看醫生的卻跑到陽明找妳。我坐著捷運打電話給妳,聲稱我還在日本轉機想給妳驚喜。我於是下了捷運站,在一條走不盡的長廊上遇見匆匆而過的行人,然後在大樓裡上上下下的搭著電梯找著妳。手錶好像丟失在之前和醫生見面的轉角,我慌不擇路卻不知道時間,在從來沒去過的小路裡踅不出來,一如在妳或在我自己心頭的迷宮中惶惶;好不容易在陽明附近的一家麵攤見到了妳的朋友,妳朋友卻說妳不肯見我。

然後電話鈴響,我醒來了。

我知道妳會見我,我知道我們還是朋友,可我似乎早就預見會有這一天,這一個喜歌悲哭都不再與對方分享的時候。我們的過去差異太大,不論怎麼妥協都是兩個為難。李白說,何如當初莫相識,我雖然不這麼覺得,但交往之後總是要經過這樣一個過程,一個兩相遺忘,最後和解卻再不共生的過程。

這闕《秋風辭》我曾經會唱的,那是國中時候的事。我還記得教唱的龍老大形容「落葉聚還散,寒鴉棲復驚」時的呵哈,可那時從來沒有這種感覺;那時我還小,卻以為自己的初戀已經驚天動地寵辱不驚。現在的我也許還是沒辦法有落葉聚還散的感覺,畢竟簾捲西風的銷魂,就算談過又一次戀愛也太難離解,可寒鴉棲復驚的冷漠,我慢慢的在沙洲上寂寞的領悟了。


最近我的KKBox裡跳針般的反覆放著劉若英的《我等你》。以前曾經很喜歡劉若英,喜歡到Elaine還特地從台灣寄了劉若英新出的CD給我。劉若英不是唱將,我喜歡她的原因除了她實在是我的型之外,我很喜歡她在句子之間的吐氣與轉音,似乎有那麼一點沒有矯飾的真摯在(當然啦,這也可以說是她的歌唱技巧實在不佳)。

花了好多年好多場戀愛我才終於理解,「狠狠」地把對方忘記的意義在哪。我以前一直以為這是報復對方的方式,比如「狠狠」摔門,「狠狠」掛電話,「狠狠」的撂話之類的;可總覺得這跟傷心或甜蜜無關,既然要忘記了,還管他捻花微笑的手勢好不好看幹嘛,又不是張愛玲在那邊自以為蒼老,不管自己很在意或不在意,對方都是不會在意的。

這一切終究只是無識。等待,本來就是種求不得的苦;我們一方面告訴自己要努力,一方面又告訴自己不要太執著,狠狠的,只是一刀下去,讓自己不再抱著執念還拖泥帶水下去。如果能夠無識,這一切就不垢不淨,不再苦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