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emi 學了近一年的德文,趁著盛夏的炎炎,我們一家跟爸媽還有妹妹相約於德國,以 Frankfurt 為起末點,參加了由台灣出發的旅行團,在中歐五國輕巧的踅了一圈,也著實讓 Remi 好好練習了一番她的德文口語。

其實絕大多數的景點妹妹與我小時候都去過,Lucerne 上的木橋更是陪著我們數次見證歲月的更迭。現今的妹妹跟我,都已經比當年帶我們初遊的媽年紀還大;旅行對平日操忙的我們來說,工作間的喘息早已多於對勝景的期待,而家人相聚對我們來說竟是如此難得。斜暉脈脈水悠悠,三十餘年過去了,木橋仍在潺潺的水流上蜿蜒的佇著;不輕易佔有太多非她所有的空間,如旁觀者般看著如水的年華汩汩地就這麼緩緩過去。

Remi 已是當年妹妹的年紀,遊歷歐洲多次的她,第一次開口講她不熟悉的語言,即便她有極為辨給的英文能力,仍是非常努力的思考德文文法,查找不熟悉的單字,然後盡力的與他人溝通;三十年前的我,憋著拗口的英文在糖果店裡牽著妹妹一往無前,毫無任何後備的語言積累,只希望對方能不識破我英文的淺薄。想想這三十多年下來,一代代還是不斷重複地在相似的地方孜孜努力,然後進步。

遊人還是如織,歐洲好像更熱了。才從去年底大手術回歸的我還是沒能走完全部的路;常常坐在路旁的矮凳上徒乎荷荷,然後在附近的咖啡廳轉悠;其實何夜無月,何處無竹柏,旅行的意義不在 facebook 的 check-in,而在閑適的心境而已。

我高中最喜愛的作家之一 Milan Kundera 在我離開歐洲那天終於成了不朽,在巴黎告別了這個世界。想想他曾教我甚多,甚至那帶著不確定,有點輕蔑這個世界的無可奈何;那才要經歷這個未知的世界,卻以為這終將不斷重複的少年心性。Kundera 說,「如果生命的每一秒鐘都得重複無數次,我們就會像耶穌基督釘在十字架上那樣,被釘在永恆之上。」回歸的其實不是生命的每一秒鐘,多了這三十多年經歷的我終於習得;而是一代又一代的,永無終止的往舒適圈之外闖蕩的重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