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相送，於杭門外，飛雪似楊花。
今年春盡，楊花似雪，猶不見還家。

對酒捲簾邀明月，風露透紗窗，
恰似姮娥憐雙燕，分明照，畫梁斜。

〈少年遊，潤州作，代人寄遠‧蘇軾〉

回到 @Labs 近兩年，之前在 Smart Sourcing 實在不痛快，最近終於轉回一開始的 Smart Pricing，把以前曾經熟悉的步驟，再重新溫習一番。我喜歡這個 team 裡同事之間的互動；大家不推責任，把事情切實做好，然後討論 design，找出最好的解決方式。

前陣子還卡在 internal transfer 的緩慢過程時，Evan 跟我提到他 eBay 的朋友有 big data 相關職缺，我於是有些意動。在 Walmart 這些年待下來，總覺得這間公司雖然在矽谷開宗立戶，但總不是間網路純血的技術公司；很多倉促的決定都根源於對技術的想像或忽視，也因此而付出不少代價。Walmart 必須發展網路商務，即便在 Amazon 已經成為美國 e-commerce 代名詞的現在；我願意打艱苦的戰爭，但是我不想做個在滑坡中戮力登山的 Sisyphus，一次一次地被巨石捲入 I-told-you-so 的深谷。中夜往往自問，我的未來也許不在此間。

於是我拿到了 eBay 的 offer，感覺到 hiring manager 的愷切拳拳，在試算表上反覆地耙梳了每年的紅利與股票，動靜來回一如左右手間拋弄的棒球，然後考量著機會成本與每年的得失損益。我們終究沒有先知的能力，總還是踏著滿眼沙沙作響的枯葉，想著明年初春時柔軟的青青草地，樹梢上的鳥囀，還有遠處藍藍的天；等到好不容易走啊走地以為自己到了未來，才驚覺一腳泥濘的春泥，地上的雨雪還沒全化開來。

夫未戰而廟算勝者，得算多也；未戰而廟算不勝者，得算少也。多算勝，少算不勝，而況無算乎！吾以此觀之，勝負見矣。

〈孫子兵法‧孫武〉

太輕慢或過於謹慎的思考，其實面對未來都是同樣的卑微。在我腦中時常盤桓不去的節奏，追逐前方獵物的戰鼓毫無止息的響著；追亡逐末到了傳說裡黃金遍野的彩虹盡處，才意識到終點還在山的另一邊。於是我問問自己，既然追求終點而不可得，那眼下的獵物是什麼呢。

我喜歡 data，擅於平行處理大量的資料，然後構建相應的 services 來承載資料的流動，這一直是我最近這些年專注的議題；在 e-commerce 這些年來，也痛切地理解到太早最佳化與 prototype 的恐怖平衡，然後比快比廣比穩，追求 data 與 business impact 的最佳化。Walmart 待過的 team 主要著重在 product 本身，實際做出對公司利潤的貢獻；而 eBay 的重點似乎在 data 上，藉由 data services 讓其他 product 做出更精準的決定。這其實是典型的 product / infrastructure 辯證，到底哪邊受到較高的關注，說法往往莫衷一是。

不論如何，有些工作上的心得畢竟放諸四海皆準，工作內容差別常常在毫釐之間；這麼些年下來，我意識到最重要的事情畢竟是信任。對人，對公司，對產業的信任。

到底該留下來，還是要走。我還沒有一個答案。也許過了這個週末，一切會更明朗也不一定。